杨氏跟武顺搬回了对面的宅子，那边的宅子是武则天点名要的，后宫出手自然没有拿不下的道理。
临近年关，谢辰开始准备年礼，魏征那里要送，程咬金跟秦琼那里也要送。
苏月还在府中，谢辰询问她进度如何。
苏月目光仿佛看傻子一样，缓缓道：“谢主事，你莫不是以为，朝廷出面，会有办不好的事情？”
谢辰愣了一下。
随即苦笑一声，李世民对于织机可谓是势在必得，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呢？
…
户部的事情不能拖延，翌日一早谢辰就准备前往城外清明渠。
却没想到，李治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。
“谢大人这是要去哪？”李治走下车，好奇地问道。
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孩子，十二三岁的年纪，并没有人将他当成一回事，毕竟两个哥哥在前面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他的位置，谢辰其实还挺可怜他的。
毕竟现在的李治可以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。
他舅舅长孙无忌满腹心思培养李承乾，又岂会将多余的精力分散到小侄子的身上，加上李治的性格有些过于文弱，所以现在的李治并未走进李世民的眼中。
谢辰笑了笑：“户部有差事。”
李治问道：“差事？什么差事？”
谢辰沉吟道：“你要去跟着去看看吗？”
李治点了点头。
很天真。
就连谢辰也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：“你不问问我带你去看什么？”
“父皇说你是个能臣。”李治说道。
父皇说谢辰是能臣，所以他相信谢辰，这是相信父皇！父皇在他眼里是盖世英雄一般的人物，天底下谁人都说父皇好，夸赞父皇！并且连先生都说了，父皇乃是天命之子，是拯救天下的真龙。
“上车吧。”谢辰没有阻拦，让李治上了马车。
这时候，一个太监一般的人物急头白脸地走了出来。
“谢主事，您这是做什么？”那太监微眯眸子，一双狭长的眸子加上那惨白的脸色，谢辰心里咯噔一下，下意识挥舞手里的马鞭，一下子‘噼啪’一声就抽中了那太监。
“哎哟！”
那太监惨叫一声。
“刘大家……”李治面色一变。
刘大家是他的贴身宦官，名为刘崇，从小就护着他长大。
谢辰呵呵一笑：“抱歉啊刘大家，你突然窜出来，本官实在是……实在是吓了一跳。”
刘崇怒火腾地一下子就冒了上来。
这狗一样的东西！
“大胆！！”刘崇怒斥：“你敢打咱，你敢……你敢……”
谢辰目光淡淡：“怎么？”
“咱家要去陛下那，参你一本！弹劾你！你连齐王的人都敢打，你太放肆啦！”刘崇怒斥着，声音尖细。
谢辰微微一笑：“那也是之后的事，在此之前，你还是乖乖地跟着吧。”
说完，谢辰便驾着马车朝着长街之外跑去。
“翻天啦！翻了天啦！！”刘崇又惊又怒，只觉得嗓子都撕开了，他在原地捶胸顿足，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。
“哎呀，那狗东西，把齐王带走啦！！”
…
从清明门出城，顺着清明渠五里地就到了那所谓的乞丐聚集地。
“好冷啊。”李治搓了搓手，有些后悔跟着出来了。
马车虽好，但还是四处漏风，他平日里都在宫里待着读书，那大殿内暖洋洋的，烘烤着地龙，便是脱了鞋走在殿中也温暖得很，平日里很少出宫的他，在马车里被那缝隙里面钻出来的风吹得躲无可躲，避无可避。
不由得抱着手不断哈气，跺脚。
谢辰笑道：“殿下，可是后悔了？要是后悔了，我让人把你送回去，放心，本官不会笑话殿下的，最多也就是告诉几个御史台的同僚……”
李治目瞪口呆。
他指着谢辰有些颤抖地道：“你威胁本宫？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谢辰面色淡淡，道：“殿下，敢问当今天子是否圣明？”
李治顿时怔住，父皇是否圣明？这还用说吗？
他当即闭目十分坚定地道：“父皇岂会不是圣明的天子？无论是文武百官，都说父皇是圣明的！就连魏公，不也时常说‘当今天子可比尧舜’吗？”
“那既然陛下是圣明的天子，那圣明的天子，又岂会有不贤的皇子？殿下，你往外看看，看看外面的百姓，看着他们。”
李治睁开双眸，一股凉意袭来。
他往外看去，便看到在道路两边，有着许多百姓在忙碌着。
长安城人口五十多万，即便是出城五里地，依旧还是属于城池边缘，而在清明渠的渠边上，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草屋林立在渠边的缓坡上。
李治眼神逐渐开始有些震惊。
因为他看到一个百姓身上的衣物只有薄薄一层，此时背着背篓正在前面走，寒冷让那百姓不断地战栗着，手里的拐杖也有些摇摇欲坠。
“殿下，你说他们冷吗？”谢辰问道。
这个问题，让李治瞬间大脑嗡的一声。
“冷……”
他半天才回答出来。
谢辰点了点头：“没错，他冷。”
“不光他冷，这清明渠边上的百姓，谁不冷呢？”谢辰无奈道：“可是……他们冷，谁又能看到呢……”
谢辰最后这句话几乎是自顾自地说出口的，他倒是没有杞人忧天，只是有些无奈罢了，在这古代，冻不死就是好事！朝廷只会上报有多少人冻死，却不会上报还有多少人在受冻。
谢辰没有再继续说教李治，他不是李治的老师，更没有教授皇子的权利！他只想让李治看看，百姓是什么样子，至于他能够想出什么，全看他自己了。
清明渠上，许多船正在来往，有出城的，也有进城的。
从官道上往渠边看去，黑乎乎一排一排的房子确实很难看，这些屋子都是泥巴垒的，顶上是稻草，房屋跟房屋之间泥泞一片，散发着泥巴的臭味。
谢辰只是看了一眼，心情便有些沉重。
这时候，前面那个杵着拐杖的老人一下子栽倒下去。
谢辰心里一抽，明显听到了一声咔吧的声音。
他下了马车赶忙过去，只听到那老丈有些虚弱地哀嚎道：“疼啊……疼啊……”
